相較於光那亮潔的穿透力,暗色灰階堆砌的形狀更令欲望所著迷
暮陽照蔽下營生妳的另一個形狀,不同於身軀多富顏彩的色澤,單調且一致的黑色塊狀不對堆疊,仿照妳所進行的路線變換方向,我站在左後方不遠,以正偏斜的角度,目視著那東西的轉換,變換以及移動,兩三秒的時間內突然有種炫目感,彷彿被那東西的什麼力量所吸引,因被吸引所以喜歡上在這種情況下似乎很合理,那時候的妳似乎感覺到有什麼不確切的壓迫感而忽然轉過頭來。
她說:「先生,不好意思,我認識你嗎?」,此時我還聽留在目眩後沒有什麼意識的情況下說:「沒有,只是很喜歡妳的影子而已」,說完才覺得愚蠢的不太對勁,但出乎意料之外她卻只微微緬嘴著微笑說「既然你那麼喜歡,有一天還會在見面吧,我還有事,先走囉」說完便在大型液晶看板下隨著人群慢慢隱入無聲著消失,說真的,關於那天的事我只剩下這樣一點印象,也許事實或多或少跟這有點差距,接下來的見面,間隔了兩個月過後。
對於生活並沒有過多期待或冀望,每天上下學,期盼公車能夠少一點擁擠,天天忍受車上每一個戴著死寂面具的臉孔,任何的呼吸都感受不到有生命力的存在,致命的氣息溢滿著車廂從窗口的狹小細縫流竄出去,教室內黑白板的場景在一天之內交錯數十次的厭膩,我與任何人都有關係上的隔閡,鮮少與人交談,在整個的社會現象看來只稱得上是一個自閉的個體,喜愛看著黃昏斜日所投射在每個人身上被拉長的影子,觀察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互為平行但影與影卻互相交疊的奇特關聯,日復一日。
二月某天午後近於雪的溫度,陰雲遺漏似紛紛掉下顆粒狀的雨滴,我依舊來到破巷街道位於二樓的唱片行獨自一人試聽音樂,今天不知為何店長看到我一進門後就把原先的音樂調換成Joy Division的Shadow Play,他說:「只有你全身散發的黑暗氣質才能與他們相搭配,看的出來你正在這城市中等待著某種際遇」,這實在讓人很難理解,店長對算命似乎還略懂一二,店裡棗紅的木板不時與英倫音樂融合在一塊,讓人沉溺在其中的氛圍久久不能自拔,當The Smith的How Soon Is Now?唱到正好兩分鐘的位置,她進了門。
她穿著大衣不經意走到我身旁的試聽機拿起一張好像團名叫Mazzy Star的CD放入,戴上耳機,接下來的十分鐘她什麼都沒做,只是靜靜站在那,我假裝在架上收尋CD不予理會,過一會她才拿下耳機開口說話,「可以聊聊關於影子的事情嗎?」她說,兩人出了店門,步行於城邊界的堤防上,她的長髮在一陣陣風層中飄逸,有關她叫什麼名子,她住哪裡,她讀哪所學校,我完全一無所知,只知道關於她有足夠吸引我喜歡她的影子。
她問:「你為什麼會喜歡我的影子呢?」,我說:「只因為我能單純判別影子的美或醜,它就像人的另外一部分,但懂得欣賞的人卻不多,在妳影子身上我看到同於美卻不同於表象的事物,那妳認為影子是什麼呢?」,她說「一種黑暗面吧,所有自私,腐敗,邪念,欲望那是每個人該有的相對東西,在光底下很顯著,在暗夜中卻藏匿無蹤的可怕」我們繼續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,之後遞給我一張小紙條後便離開了。
在她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後,我打開紙條
紙條寫著:
你喜歡另一個我,一個不存在的她,不流於世人眼光的美,歸咎於你自己本身所散發黑暗氣質,你輕易把每個人的反面都看得一清二楚,這樣的能力你可能連自己都會懼怕吧,很抱歉,沒能來得及跟你說,我的病痛將帶離我離開這裡,在剩下的時間內,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去去與它搏鬥,我想,所謂影子的美指的就是那回事吧,當知道自己所有東西將被帶走後,那些黑暗物質也都不存在了。
之後,我再也沒見過她,也沒見過影子比她更美的人,那些由生命力所散發出來的東西,在人群中逐漸衰弱,而影子們繼續活動著他們自身的黑暗,我們看不到的內容物,也無法抵抗欲望的吞噬。
Joy Division - Shadow Pla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