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lue Day

在藍色的日子，我找到屬於妳夢境的入口，蜷著身子緩慢再緩慢的淺入，好似無限的將時間排除在外。空間拋除重力的，我身軀漂浮在妳夢的途徑，那裡有妳的記憶過往、妳所愛的人們、妳虛幻捏造卻又帶著真實意味的一切，畫面一幅接著一幅像被框在畫框內，一直列排開在眼前歪斜呈設，像是待在現代美術館觀看畫作般，畫框內的畫面是持續保有時間性的動作，彷彿真實人生的再次重播。

我瞧見自己與妳在某一個畫框內，像是過往的畫面又再一次的重演。我們共坐在一張木質長椅上，愉悅的談論自己對世界的看法、對公平正義的期待、對普世價值的不認同，在澄藍無垠的天際下，彷彿我們真的可以改變什麼、可以用雙手去掌握不可掌握之事。那時我們自以為用年輕就可以來抵抗歪斜的軸心，但當要抬頭面對時卻又畏懼退縮，依舊，談論那些只不過是一種共同的想像，二十年後的我不經這麼想。當然，那時更多的是我想要加深妳對我的印象，然後，更多的是想親吻妳。

瀏覽完所有妳夢的畫面，只有這一幅存有我的夢境還保留在妳腦內，其他都是他人的存在。妳對我的思念永久的停留於坐在長椅的那天，那些對話反覆的在妳夢中被歌詠，我年輕卻又落魄的身影被夢所重新放大，現在在這裡的我好似拿起舊照片仔細端倪，說著：「原來這是自己以前的樣子，跟現在幾乎判若兩人了」這般。妳夢境裡的我似乎理想化許多，有些臉上的細部感覺像是被精密修改過，或許連對話內容也被重修竄寫，但我又怎麼能知道呢，畢竟，夢所捏造出來的記憶的真實性是有待商榷的。

妳反覆的夢，反覆的重造著我，使我這個人趨近理想，只有這樣才能保留我最好的印象，活在妳唯一存有我的夢境裡。進入妳夢境的入口後，身體不斷的被藍色的孢子附著，怎麼樣都撫拭不掉，體重以非常緩慢的速度上升，由漂浮轉為緩緩下降，身體奏慢的淺入妳夢境的底部深處，那些妳夢的畫面漸漸離我遠去，最後，孢子輕輕的遮蓋了我的雙眼，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，我失去任何方向感，在妳的夢境裡迷失。

這時，我腦中不斷撥放著一首歌的旋律，歌詞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在腦海浮現。它屬於這個藍色的日子，屬於在他人夢境中下沉的人。

I hear your voice
But it can't bring me back
I'm dreaming of all the things
I ever thought I had
I'm pushing down
I'm diving deep
Yeah slowdive to my dream
I'm feeling good, yeah
I'm feeling free

Slowdive, you can't touch me now

I close my eyes
And let the ground slip
From my mind
I'm falling now
I'm diving now
I'm gliding in the sky
Graceful birds will whisper
As I sadly pass them by
He's feeling good, yeah
He's feeling free

Slowdive, you can't touch me now

Yo La Tengo - Popular Songs

  We'll walk hand in hand

  Never as we planned

  And even those we never knew

  Fast they disappear from view

  Fading world without a price

  Right before our very eyes

  Melts before our very eyes

  Dies before our very eyes

Yo La Tengo這張《Popular Songs》的封面不經讓我想起小學時聽音樂的回憶，那時剛好是介於卡帶與CD唱片的交替期，因為家裡還沒有CD撥放器的緣故，每次有想聽的音樂必須得去買一捲捲的卡帶，當時聽的都是些台灣當紅的流行音樂，就算是十幾年後的現在，有些歌還是能朗朗上口，那些有點俗氣的情愛歌詞都是情竇初開時的慰藉，會喜歡上音樂，也是因為這樣，它們總是合時宜的與自己的心情相符。

回到Yo La Tengo的音樂上，專輯名稱《Popular Songs》不經讓人猜想他們這次是否要做一張充滿流行旋律的專輯，不過實際聆聽後卻不然，流行的元素雖有，但並不是那麼的顯要，應該說是相當放鬆的，相當Yo La Tengo式的，讓人一聽到就會說「啊，這是Yo La Tengo的音樂！」。雖然早幾個月前開始聆聽的時候覺得這張專輯平淡大於驚喜，不過最近重聽了幾遍又覺得相當不錯，或許是季節轉變的關係，隨著溫度緩降，《Popular Songs》很容易使自己在繁忙後讓心情沉澱下來。

〈Nothing To Hide〉不知怎麼讓我想起〈Sugarcube〉的氣味，這首歌算是專輯中節奏較輕快，帶有Ira Kaplan式Fuzz吉他聲響特點的搖擺歌曲，愉悅的，很輕易就讓人喜愛上。也有其他不少慢節奏的歌曲都相當好聽。〈By Two's〉、〈I'm On My Way〉、〈When It's Dark〉、〈All Your Secrets〉，尤其〈When It's Dark〉更是深得人心，聽著Georgia的歌聲，就算走入黑暗也不需害怕，總覺得她的歌聲像是白色蠟燭的小燭光，雖然微小但卻讓人在黑漆中看的見光明，有一種無名狀的小小溫暖。

〈Periodically Triple Or Double〉這首則帶點Free Jazz的味道，有點像上一張專輯中我也相當喜愛的〈Mr. Tough〉，風琴鍵音配上鮮明的貝斯韻律，不免想讓人跳起慵懶的舞步。如果想聽Georgia與Ira這對夫妻檔的甜蜜合唱，就絕對不能錯過〈If It's True〉，主副歌的旋律配上弦樂的底襯，相當Popular的好聽。

《Popular Songs》最後三首歌的曲調與前面絕然不同，都是長達十分鐘以上相當氛圍化的歌曲。讀著〈More Stars Than There Are In Heaven〉的歌詞，聆聽緩漂的樂句，世界彷彿在腦海展開，我們手牽手走過一切生與死之間的藩籬，看遍所有浮華和据窮的景色，吉他依舊嗡嗡在響，沒有結束似的直到終點，接著〈The Fireside〉到達終點後的寂靜荒涼，空氣頓時凝聚起來，傷感的氣氛圍著受凍的身軀，直到最後的〈And The Glitter Is Gone〉才把我們從中拉起。

他們專輯的最後一首歌總是那麼讓人沉醉，〈And The Glitter Is Gone〉彷彿與〈When It's Dark〉相互輝映，在一切的光亮離身遠去，獨自站在黑暗的寒風中，期待光亮再次照耀在此。扭曲的吉他聲，模糊的人聲，依舊是最後的依歸，我們沉醉在此，不再說一句值得世人讚揚的話語。在這裡的我們看起來都是渺小，模糊不清，且觸碰不到。

「很高興你喜歡Yo La Tengo的音樂，因為我也喜歡。」這句心底話是我一直想說的。

Yo La tengo - A Take Away Show - Part 1 from La Blogotheque on Vimeo.


Yo La Tengo - A Take Away Show - Part 2 from La Blogotheque on Vimeo.

The Mary Onettes – Islands

The Mary Onettes一直是我近年來相當喜愛的新興樂團，他們的第一張同名專輯無庸置疑是一張懷舊八零、New Wave旋律的佳作，因此我對於他們後來的作品也寄予相當大的期待，直到今天新專輯《Islands》入手後，好好的翻開歌詞本聽完一遍，才知道The Mary Onettes的音樂這次並沒有讓我們失望。

主唱Philip Ekström說：「每一首歌在專輯都像是一座不同形貌的小島嶼，每一首歌可以像是一張有完整結構的專輯。」，這也是當初專輯取名《Islands》的構想。在《Islands》裡的每一首歌似乎都藏有Philip Ekström自己私人的情感，無論是描寫與女友關係的〈Cry For Love〉還是回憶女友離世母親的〈The Disappearance Of My Youth〉那種濃厚的情感在旋律與歌詞的字裡行間都表露無疑，每一首歌曲都是自己記憶的依歸，也是一種島嶼形式的紀念。

他們在錄製這張專輯期間也發生了些意外，裝有The Mary Onettes所有歌曲錄音檔案的硬碟在Philip Ekström的車內被竊取，雖然他家中的電腦還保有拷貝的檔案，但因為電源的問題，硬碟也壞軌了，在雙重的不幸下，他們只好重新錄製新專輯，有些不同版本的歌曲也就這樣遺失了，真的相當可惜，辛好，他們最後還是排除萬難將這張《Islands》完成於世。

早先聆聽單曲〈Dare〉時，就窺探到了新專輯的樣貌，不同於上一張同名專輯的歌曲，他們加入了許多管弦樂、合成器鍵盤的橋段，使得歌曲的氣勢更加磅礡、優雅且不流俗，主唱Philip Ekström譜寫流暢旋律的功力依舊未減，在《Islands》中沒有一首歌曲是不悅耳動聽的，整體氛圍算是上一張專輯的完美延伸。

讀著〈God Knows I Had Plans〉的歌詞，還可以找到Depeche Mode兩首金曲的歌名，〈A Question Of Time〉以及〈Behind The Wheel〉，不知是刻意的歌迷密碼還是巧合，居然連歌詞都如此新浪潮。而〈Symmetry〉和〈Century〉則相當的The Cure，主唱Philip Ekström的歌聲就像溫和不陰鬱的Robert Smith般，唱著逝去時代的歌謠，悼念不復以往的青春年代，讓人陷入回憶的冰河時期。

〈Whatever Saves Me〉或許是專輯中最動人的一首，歌詞唱著「無論什麼能拯救我，也終將能拯救你。」，可能我們都在等待一種對等的救贖，必須揮別過去的枷鎖，無論時代的洪流加諸在我們身上如何艱難，還是要突破一切繼續堅定的走下去。

如果今年只能推薦唯一張專輯，我想我會豪不猶豫的推薦這張The Mary Onettes的Islands。除了音樂好聽的本質外，如此推薦的原因也在於「有些情感是我們永遠不能忘記的。」，聆聽這樣豐沛情感的音樂使我們更加忠實的面對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
The Mary Onettes 'Puzzles' from Labrador Records on Vimeo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