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髮師一邊整理我的頭髮一邊說,我有點貌似她以前的一位女同學,我當下的反應只是反問:「哦,是真的嗎?」,自己明明是位男性卻被說長的像另一位女性,這種感覺其實有點怪異、分歧,如果是對男性意識強烈一點的人說這樣的話,他或許會因為自己的男子氣概被稍有質疑而感到氣憤,這樣的言語多少都會造成心裡有所不平。當自我本體受到他人記憶對照而轉移性別,你會開始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不光只是自己的外貌是屬於自己的,也可能是屬於其他人的。
當然,我也聽過無數次「你長的很像某某某」這種話,戴上眼鏡與卸下眼鏡所相似的對象也會有所不同,不過最驚訝的還是有次表妹給我看她手機裡的相片,她說相片中的女同學長的跟我有點相似,稍微仔細端詳一下,連我自己都覺得滿像的,彷彿她只是我戴上假長髮的版本。我不經會想,假如我與她面對面會發生什麼事情,這似乎會有點尷尬,或許我根本不想看到一個外貌跟我相似的人,彷彿我是個不敢面對自己的懦弱者。面對相似自己的人,那種感覺肯定比面對鏡子內的成像還要真實,甚至超越我所知道的真實。
看完奇士勞斯基的《雙面薇若妮卡》,我深深感覺到片中的神秘性是包覆著真實去運轉的,同一個時間、同一個世界,兩個不同的生命擁有相同的形體,不過這兩個不同的生命又被命運的細線所繫結在一起。當她獨自一人,卻不會感到自己是孤身在這世上;當一方失去生命,另一方卻能感受到悲傷,即使不是雙胞胎,那種超越現實的感應依然存在於兩個互相陌生的女子之間。
在金黃色的濾鏡下,光影異常唯美的在片中流動,薇若妮卡坐上火車,拿著水晶球從中窺探外面的景象,所有景象所呈現的皆是與外頭相反的成像。如同看著湖邊景色的顛倒映照,這也喻示著事物雙重的性格。接著,她看著遠方的另一個自己,心裡的疑惑像是黑墨滴進水中慢慢擴散開,整個思緒都陷入另一個自己,無法弄清自己與她之間的差異。
片尾,另一個薇若妮卡無意間發現她的照片中有一個陌生的自己,突如其來的,她感到無以言語的悲傷,一邊啜泣,一邊用手揉爛了照片,彷彿她無法接受這鏡像般的悲劇感。這一幕畫面不會是深闢的隱喻,而是一種面對自我的真實情緒。
當我在街上遇到另一個陌生的自己,我該說些什麼、該做些什麼,或許我什麼也不會做、或許我會向前跟他攀談、或許我就這樣從他身邊擦身而過,面對自己總有太多的或許,也正因如此,生命的神秘性才充滿著奇形怪狀的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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