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前,從炎熱的外頭回到自己房間時,沒有預警的發現古典吉他的琴橋早已脫離琴身。原本為一體的兩者,如今的繫結只剩下六條尼龍弦,看的令人心情落寞不已。以往硬直的琴弦疲憊無力的同垂髮般,掉垂著,孤零的無法言說。
當下,起先是看傻了眼,後來才開始懷疑是不是人為造成的。問了家人,他們都說沒有動過我的吉他。我就像找不到線索的私家偵探有點亂了陣腳,甚至有點惱怒的無法理解吉他為何會變的如此。在冷靜思考過後,或許是琴身老舊加上琴弦緊拉的緣故導致而成。畢竟這把吉他是我爸大學時期所留存下來,從那時的民歌時代橫跨至今,期間至少經歷了三十年的歲月洗禮,直到近年我才將它從倉庫的灰塵堆中挖出,重新換上新弦。
這把古典吉他沒有廠牌、沒有多餘的刻記,很單純的就是一把吉他本身該有的模樣。它原木色的琴身讓人看的相當舒服,而琴孔上的那圈圖像則是一種很難用文字描繪的紋路。雖然是把古典吉他,但我從來沒把它拿來彈古典樂或是佛朗明哥,幾乎都把它當作一般的民謠吉他來彈。尼龍弦的音色相當輕柔,沒有像鋼弦彈出的那麼清脆明亮,用手指快速撥弦時能感受到一種行雲流水的清澈感,刷弦時雖然無法表現出一種外顯的激情,但和絃輕盈的共響卻相當能透入心裡。
從The Stone Roses的〈Made of Stone〉前奏彈到Pink Floyd〈Wish You Were Here〉,再從The Verve的〈On Your Own〉刷著弦到Neutral Milk Hotel的〈In the Aeroplane Over the Sea〉,幾乎喜歡的歌都會試著彈看看。即使以前學過的樂理到現在全遺忘掉,只要還記得和絃的按法就可以繼續玩下去。龐克說,三個和絃就能完成一首歌,確實是如此,我偶爾也會利用和絃的重組來寫一些曲子。始終不覺得寫歌是特有人士的權利,而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。拋除那些是否有藝術家特質的自我懷疑與公式化的框架,創作的開端終究是需要一種創造的勇氣。
每天,總有那麼一個時刻我會拿起它來彈奏,在無形之中就養成這樣的習慣。不一定是彈一首歌、一段旋律,只是以一種類似寫作的抒發方式來彈奏,慢慢讓雜亂的心情回復到穩定的狀態。或許有點過於自我沉溺,但我們不都需要自我滿足才能繼續在這個世界上擁有存在感。在房間內,自己是自己的表演者,自己是自己的觀眾,身分的重疊,重疊出一個真實存在的依據。
它可能會被拿去修好,但修好後也不會再是同一個它。一旦你習慣了同樣的觸感,只要有些微小的變動,整體的感覺也會全然不同。或許讓它維持在這樣的狀態是最好,經歷了三十年的時間,也該讓它疲倦的身軀好好沉息在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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