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rom A Pale Blue Rosary

2008年2月29日 星期五

Sout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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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耳固定一段時間就會損壞,像是被太多聲音壓垮似的疼痛,醫生拿我毫無辦法,只給了幾顆不知具體功效的膠囊以及藥物,那對我來說並沒有實質上的幫助,頂多是執行起小時後父母常說吃藥才會好的習慣性動作,我倒希望那是幾顆LSD,這會讓事情會變的簡單一點。

因為左耳損壞的緣故,我收拾起簡單的行李穿著藍色帽T離開城市聲音的存在,城市聲音本來來就有著搗壞一切的元素,每一棟建築,每一種數位平台所發出來的聲波,正竭盡所能的穿越耳膜消滅你腦裡的純正意識,幾乎是不知不覺的。隔天起床你可能就不會再是同一個你,而是被城市聲音竄改加以毀壞過的你。

而我現在處於島南端的住處,早晨五點可以聽見雄雞的啼叫,聲音波長是每十秒一次,動物的生理週期比電子時鐘還準確許多,好像有這種探索頻道式的說法。騎著有點鐵銹的捷安特腳踏車,腳踏著鼓動雙輪,發出陳舊鐵鍊的滋滋聲響,往沒有聲音的方向騎,途中經過居家式的500cc飲料店,有著長相不錯的女孩搬著紅茶桶就定位,準備開始今天的營業,店面雖不帶有品味的裝潢,但女孩臉上的笑容比連鎖飲料店的打工女孩還要真實許多。

後來,道路兩旁都成了綠色,看起來像是剛種植水稻的原生綠。拿起手機撥放了Blue Line Swinger,上坡與下坡,腳的力道由輕到重,以及微幅的大腿酸痛,三月第一道微風沒有單一方向的朝正面吹來,我正經過一個45度角的斜坡,漸慢增快的速度,緩漂著沒有一個盡頭的目的地。

是以妳為圓的起點,亦是終點。一年後我又回到這,這段期間經歷某些事情的我,就像是被城市聲音竄改過後般,回到這裡是為了修復為原來的我,這點是在回來北端的公路上才體會到的。

2008年2月23日 星期六

Explosions in the Sky 2/21 in The Wal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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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/21跟幾個朋友約好六點半在The Wall,去The Wall幹麻哩,當然是去看天空拋炸囉。
沒想到一到現場排隊的人潮都到排到了屋頂上,可見這美國德州後搖滾一哥的魅力果然
不同凡響,我們吃著小白兔準備的就甘心湯圓等著進場,期待著等下無法預料的爆炸。




追朔自己開始聽候搖滾的記憶,大約是在兩年前第一次聽到Explosions in the Sky的Earth Is Not a Cold Dead Place以及Mogwai的Young Team,那時對這種沒有人聲的演奏曲感到非常新奇,幾乎沒有排斥,而且是一聽就愛上,時常搭配著閱讀一起聽的效果感覺很棒,沒有人聲可以吸引你過多的注意力,你還是可以專注於書本上。如果說一本書是一部好電影,那後搖滾就是它的好配樂,我是這麼認為的。

六年前Explosions in the Sky來台灣時,我當然還不認識他們,去年野台開唱原本有機會看到他們,但因為團員有些私人的問題也沒能來成,終於在今年二月他們要來彌補之前沒能來的缺憾。一聽到來台的消息,心裡就激動的四處相約好友,或許票價對我們學生來說稍嫌貴了點,但他們可是天空拋炸耶,省吃儉用也要存到錢買一張入場門票,來一睹三把吉他的爆炸能量。

站在PA台右邊階梯上,手拿啤酒酌飲一口,Munaf上台開始用中文說「大家好,我們是天空拋炸...」,然後開場的三秒鐘後,那熟悉的吉他撥弦,馬上就掀起大家一陣鼓掌喧鬧,沒錯!就是First Breath After Coma,頓時心裡的回音就一直出現「幹,這比CD好聽一百倍耶!」,我看著四個團員彷彿看傻了,鼓手Chris不時拿著鈴鼓搖晃著節奏,Munaf則是不時像個俏皮的小孩隨著吉他音牆的波動搖晃。

一直聽到Greet Death,情緒更是高升到要窒息的地步,此時心裡又說「好爽!」,就像Those Who Tell the Truth Shall Die那張專輯封面的天使,快要被招喚上天!拍動著翅膀,穿越一連串灰黑的雲層,到達無雲的陽耀晴空,就像他們的名子Explosions in the Sky,那切身的感覺就是名副其實的天空爆炸,我的身軀由心開始自我燃燒內爆,然後在天上碎散成一片片的玻璃狀。

The Birth and Death of the Day也是我相當喜愛的一首,這首的氣勢也完全不輸Greet Death,在編曲上,三把吉他的聲線都呈現互補的狀態,不論是建造音牆還是主旋律和副旋律或是用鼓來彌補空隙,都在經過鋪成後完美的結合在一起,形成一股不用言語的巨大能量。最後一首Memorial,那三個奮力刷著弦的身影就好似叫我們不要忘記今晚。

結束後,還期待著能有安可,不知為何他們沒有演出任何一首在How Strange,Innocence的曲子,我倒是滿希望能夠聽到A Song for Our Fathers還有Magic Hours,或許這個小缺憾能在不久的下次有機會實現吧!

All of A Sudden I Miss Everyone !!!

2008年2月14日 星期四

Smog Love 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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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 2月12日 16:33 他

車站沒有過多的人潮,我孤坐在離鐵軌幾公尺的地面,確切來說,並不是坐著,而是蹲著。對於坐,就好像是依附著地表;對於蹲,用雙腳彎曲的力量支撐身體,就好比是對抗地表,我從來就不喜歡依附的感覺,有點憐憫似的,即使蹲著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厭煩和酸痛感,還是會選擇這樣與地面保持一貫的距離。看著雙腳上滿是汙渍的白色舊款All Star彷彿是種美好的凝視,原本亮白的帆布表面在經歷時間與人事物衝擊過後所遺留下的痕跡,一種從純淨轉變為混雜的本質,好像在我心裡也有相似的東西。

我是在等待,等待著一班在面前打開車門的列車,每一次的進站列車,車門所開的位置都有所不同,我並不在乎它會將我帶往哪裡,而是在於它是否自然性的接受我這位年輕不羈的乘客。未來的我說,在下一班列車進站前,會有一個女孩,學著我的樣子蹲坐在身旁,也或許不是一個女孩,而是一個女人。列車進站的紅燈標示閃爍,我看著她走下階梯朝我的方向走來時,那腳步是輕且沉靜,使我在人來人往的焦躁中感受到一股安定的氣息,數十秒後,她的確是走到我身邊且蹲了下來。

原以為短髮的她身上側背著的是一袋行李,但近看才發現是黑色的琴套,上面有貼著Nirvana字樣的防水貼紙,還有一些口號塗鴉等樂團標誌。說實在的,我對那些樂團並不是很了解,頂多只有分辨好聽或不好聽的能力,有時,在街上看著樂團表演,一看就可以分清楚,誰是在玩樂器,誰又是在玩音樂,這兩者之間是有差別的,玩樂器就是不好聽,玩音樂就是好聽,我很固執這種想法,不知為何,我對這種二分法的事情特別有自信。 

她不發一語就拿出煙盒,右手才剛從裡頭抽起細長的一根煙,左手馬上就從連帽外套的口袋中拿起打火機點燃,整個動作流程相當的熟練,就像是重複做過一、兩千次才習得的規律感。從口中緩慢的吐起白煙,這時我才得以注意到她臉的線條還有耳環樣式,年紀似乎是比我大上幾歲,或許,我猜二十八吧,但假如女人的年齡有那麼容易猜透的話,我或許就不會猜不著女人到底在想什麼,就像現在一樣,拿著煙吹吐的她到底在想些什麼,我從那眼神的姿態中看不到一絲肯洩漏秘密的痕跡。


1999 2月12日 15:07 她

睜開睡眠狀態時的眼皮,依然存在夢中的他雙手緊抱著我,彷彿不肯讓幾個小時前的激情流逝似的,我扳開他的右手臂,從他左手的掌握中離開,走著精神恍惚的游離步伐到鏡子前,看著自己剛剪的短髮,與徹夜未眠的倦容,一整夜像是鮮紅玫瑰的凋零過程那樣黯然,每個男人在夜晚過後都會將我一步一步的掏空,而自身對於慾望的抵抗力也日漸減弱。日積月累,身體裡面能存在的東西好像也越來越少,像個玻璃空罐,我不經思考,空罐存在的本身有何意義,是為了再接收、破碎、還是像個廢棄物任人踢踏。

撿起凌亂床下的內衣、牛仔褲與T-Shirt,穿上,手機也在這個時候響起,是團員,她簡單的通知明天下午有一場演出,我必須今天晚上就做火車過去與他們會合,說是為某機構的臨時義演,天阿,又是義演,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收到像樣的表演費,伸手放進口袋搖晃了幾下,零錢與鐵製菸盒發出稀疏微薄的撞擊聲,看來又得從他放在床頭的皮包拿些車錢,這已經是第十次了,希望他會因愛原諒我這小小的錯誤,如果那真的是愛的話,我想。

他依舊熟睡,我試著不去看他閉著的眼睛,那會使我帶著一整天的罪惡感,也僅此一天。把白色的Fender Telecaster從琴架上拿起,連同一台CD隨身聽與兩張CD放入琴套,這把Fender Telecaster它對我的意義也不只是把吉他,而是可以將他人及自身剖開的器具,這樣說起來或許有點詭異,但每當我在台上彈奏時那種強烈的感覺是永遠忘不掉的,將自己切開,將觀眾切開,兩者內在的成分都毫無保留的給對方知道,總之類似心靈交流的荒謬論。我側揹著琴袋,穿上褪色的棕色靴子,什麼行李也沒帶的就打開門朝車站走去,然後,點了根煙。

因為住處離車站不遠,大約三根菸結束的距離,雖然拿著煙在街上行走有些彆扭,得擔心燙到來往的路人,但我卻停止不了這令人厭惡的行為,只有這樣才能使我自在一點。來到車站,可能不是假日的關係,買票也不需要花長時間排隊,很快的就走下階梯到下層候車,下階梯時聽到一班列車離開的警示聲,同時,我的視線在些微人群中,注意到一個蹲坐的男孩,他其實是很明顯的,當所有人都在站立和行走時,那個男孩就顯得特別怪異,我一向對奇怪的人抱持著奇怪的好奇心,然而他現在正轉過頭來看著我,有點慘鬱的眼神,好像知道我正要過去向他交談,但我得先再抽一根菸來安定莫名焦躁的情緒,對了,不知道他是否也需要一根菸。


1999 2月12日 16:35 他

她依舊沉默,當左手中的菸身燃燒接近一半的位置時,右手又從菸盒拿出另一根菸,但這次菸的長度似乎更加短小,她遞給了我。我是討厭那東西的,我該死的恨它,她給我這他媽的是根煙卻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種痛苦。我接過後就將它用手腕的力量丟入鐵軌,她一臉驚訝的看著那根菸被拋擲的線條路徑,很直率的,在它到達鐵軌上的碎石塊前又被風給帶走,如果依我的方向看來,是往右邊吹去了。

「小鬼,你懂不懂禮貌啊!」她喊著。
「小姐,我不認識妳,誰知道妳給我菸的意圖是什麼。」
「你不想要,可以把它還給我吧。」
「妳懂什麼? 我討厭那東西。」

我用左手將右邊的衣領拉下,大約右肩與右頸的交會處,有著數個被菸頭燙傷的痕跡。即使是看起來早已復原的疤痕,但卻是永不可能消去的記號,它在我身上植入,像是蔓藤滲入到我體內,隨處攀爬,彎曲,支配,常使我徹夜難眠。我或許忘記那時當下的痛覺,但我承受不了記憶帶來更大的痛楚,一切的一切,是造就我來到這裡的原因,而我是在等待,等待象徵自由的那扇門,準備逃離。

憔悴的臉龐遮不住她的美,她看著我的傷痕,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,嘴角欲言又止的張合,彷彿要說出「抱歉」兩個字,可是我卻聽不到那兩個字傳來的聲音,我其實是不期望聽到那兩個字的,討厭憐憫,討厭所有的關懷,我知道,那一切都要隨著偽善的人們死去,但我看著她不矯飾的姿態,就能理解她不是那種人,即使她做出令我厭惡的行為,卻希望她能說些什麼,即使是「抱歉」兩個字。

「哦,我很抱歉。」她說
「真的很抱歉。」
「你的煙傷是怎麼來的? 。」

眼神注視鐵軌後方風吹搖曳的枝木,我沒有回答。有時候,我相信時間是可以靜止的,就像現在一樣。時間被毫無防備的保留住,和那被凍結的思考,沒有出路的在腦中死亡。


1999 2月12日 16:38 她

他對我的抱歉和疑問沒有回答,我知道那是菸傷,數個圓形狀的擴散傷口,看似是剛復原的燙傷疤痕,每個傷口與傷口之間都象徵有著關係性般,緊不可分,或許在關係性背後的故事,有著比關係性本身還要悲劇性的東西吧,但我無法從他不經意的眼神與言語得知更多的訊息。

「你會來車站,應該是有目的地的吧?」我問,
他過了數十秒才回答
「如果自由算是目的地的話。」
「那什麼地方代表著自由呢?」
「假如有一扇車門在我面前開啟的話,它應該會帶我到那地方吧。」

我當下是無法認同他這種荒謬的說法,所謂自由的定義,著切來說是因每個人的觀點不同來訂定。但假設等待被接受的機會就是他所訂定自由的原則,那反觀在我自身是否也擁有自由呢,我找不到自身對自由的觀點,還是,我的自由是建立在他人的自由之下。

「嘿,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?」我說。
「為什麼? 我跟妳並不認識啊。」
「因為我想看看所謂的自由是什麼樣子的地方」
「嗯,可是妳別在拿出菸抽了,行嗎?」
「沒問題,這點我可以做到哦 !」

團員又一次打了通電話給我,確認是否今晚就會到達集合地點,我跟他們說,我得了流行性感冒,沒辦法演出。然後打給在那附近有在玩吉他的朋友,請他幫我代打這次的演出。不知為何,背在身上的琴袋重量彷彿減少了許多,但裡面的本質卻沒有變,可能這把Fender Telecaster想表示說它鬆了一口氣吧。

他的表情鬱然卻不生硬,有一種天生就是如此的錯覺。

「你聽音樂嗎?」我輕聲的說。
「很少,但我喜歡看街頭上的樂團演出。」
「我會彈吉他哦,想不想聽聽看?」
「好啊!」

Smog Love 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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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 2月12日 16:40 他

她從琴套拿出一把純白色的電吉他,拿起一片黑色的Pick,就這樣刷著琴弦唱起歌來。電吉他不插電的和絃聲,雖聽起來單薄,但配上她不矯飾的美好音色,卻顯得相當悅耳,我聽不出這是哪一首曲子,正確來說,我腦中沒有對歌曲有任何的歌名記憶。

其中的副歌歌詞是一直不斷重複的,因此我很快就聽懂一小段詞的內容,
歌詞好像是這樣唱的。
「 Stand by me, nobody knows the way it's gonna be
Yeah, nobody knows the way it's gonna be 」
歌曲旋律性非常好,一聽就可以讓人熟記。在她的聲音下,我無法確定我接收到什麼,但那的確是股力量,令人為之一振的力量,從耳門穿越腦部到達另一個耳門,我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感覺,看著她專注的唱著,到結束的每一個動作都使我著迷不已。

「唱的很好呢」我拍著手說。
她將琴放到一旁。
「是嗎? 這首是Oasis的Stand By Me。」
「我沒聽過,但我能確定這是首好歌。」
「你怎麼能確定呢? 」她有點疑惑的問。
「總之就是好聽吧。」

之後,心情上有些不一樣的轉變,內心原本憤恨的火好像被突如的細雨所慢慢澆熄,過去的傷害所導致的現在,這兩者的關係好像失去了關聯,過去就是過去本身,而現在就只剩下現在,它們是兩個毫不相干的物品,可以拾起,也可以丟棄。

「你真的覺得會有車門開在你的面前嗎?」她問
「總有那個時候吧,對我來說,任何事情都有那個時候。」
「我從沒遇到像你這麼古怪的男生哦。」
「那妳現在遇到了吧。」

二月,快接近下午五點的時刻,天色總是讓人看得哀傷,陰鬱的色彩宣染著來往的人潮,他們像是一層層待換的皮組織,隨著每分每秒,在每一個同樣的位置上,臉孔不斷的被變更被替換。我喜歡看著這一切,也或許,我習慣看著這一切。

看著車站內有點破舊的時鐘,指針剛好指向五點整,下一班列車進站,而車門正好在面前開啟,我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。

「走吧!」我說

她揹起琴套跟我上了這班列車,車廂內沒有太多的乘客,我們很快的就找到兩個連號的座位坐下。


1999 2月12日 17:10 她

我坐在靠窗邊的位子,坐墊上滿是刮傷的痕跡使得泡棉從裡頭溢出似的,倒也不會感覺不舒適,是一種陳舊的氣味。他自從上車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,像是待睡的野貓,眼皮鬆垂,如果持續看著他的臉就會陷入無限度的疲憊當中,所以我轉頭看向窗外,想著,他或許真的很疲累了吧。

窗外的景色,起先是靜止,後來緩慢漸快的從我右眼的視角消失,感覺車並沒有在行進,而是景色在移動,我們是在一個定點,隨著週遭景物抽換而移動,那移動並不是自主個體的運動,而是一種被移動的移動。就好比你站在一個街角,身旁的事物會不停的變換,甚至是數時年後,街角周圍的建築也都會完全改變,在一個觀點裡,你就算不移動,這世界卻是跟著時間不停前進的。

奇怪的是,上車的同時我並沒有思考,我們的目的地究竟是哪裡。或許這問題在自由底下是不被包含的,並且在流浪底下也不被包含,不需要思考,因此思考是自由的,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在感。從琴套拿出Panasonic的隨身聽,還有兩張專輯,一張是The Smiths的Meat Is Murder,另一張是Smog的Red Apple Falls,先選了Smog的專輯放入隨身聽。

我拿起耳機的右耳問他。
「要不要聽聽看!」
他彷彿回復了一點精神說「好啊。」
他好像不習慣帶耳機,那不熟悉的帶耳機動作,像從把耳機帶入耳中好像是從出生以來才有的第一次動作。
「這是什麼樂團?」他問。
「Smog,一個美國樂團,應該算是樂團吧。」
「聽起來讓我有點想睡,不過很舒服。」
「車上抖動難睡,你就把它當安眠藥吧。」
「嗯。」

Smog應該是一個樂團吧,但嚴格說起來其實是主唱Bill Callahan的個人團體,好像是受Bob Dylan或是Leonard Cohen這些老一輩的民謠歌手影響吧,我也沒去研究,或許,這張Red Apple Falls可能還受愛因斯坦影響吧。

當曲目撥到第四首”I Was a Stranger”時,他看起來已經完全進入睡眠,看著一個在睡眠狀態的陌生人,跟看著在睡眠狀態的愛人,這兩種狀態對現在的我來說像是一體的,這種一體性產生一種對陌生的愛。


1999 2月12日 17:43 他

帶著耳機的我,隨著樂聲引導進入夢的虛無。夢裡,房間是用老舊的白色瓷瓦所鋪成的地面,我赤裸的坐在一張極為冰冷的鐵椅上,冷意像針般不停刺痛著我的臀部,我無法站立起來,冷空氣所產生的冰凍結在皮膚上。房間裡沒有任何人,我試著大聲喊叫求救,但喉嚨反應痛覺時才發覺聲帶早已被拔除,此時我所擁有的也只有孤立無援。

聽到房間門外的腳步聲漸漸加大,兩個身型巨大穿著工作服的雙胞胎男子打開了門,一個人拿一張椅子坐在我面前,一句話也沒說,他們看著我驚慌的表情而露出的笑意,像是在嘲諷著這世界所有的公平正義一般,冷酷且無情。他們互相幫對方點起香菸,那兩根菸所產生的煙霧很快就充滿了房間,我能呼吸到的氧氣越來越少,在眼前幾乎看不到他們倆個人的身影。

忽然間兩隻拿著菸的手出現在我面前,把菸頭朝著我右頸與右肩交叉的部位擠壓,發出「茲~茲~」兩聲疊和在一起的長聲,我幾乎用盡全力的痛喊出來,但因聲帶破損,四周牆壁所反射到耳朵的只有無聲,身體所能感受的痛,已經超出所能承受的最大值。我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正在流逝,而流逝的方向是朝著死亡,惡夢的盡頭是從中醒來,而我卻慢慢的失去意識,連起來的力氣都開始失去。

灼燙的傷口,開始被溫濕的唇所包覆。等我回復意識時,她的吻已經停留在傷口上,但我依然存在夢裡,沒有房間,沒有雙胞胎男子,沒有她。彷彿過了一年長的時間,我從睡夢中睜開眼,車身仍舊不停的晃動,而她倒在我的肩上睡著,耳機裡的音樂早已經撥完。

列車即將到站的廣播響起,把她吵了起來。她很快的就從我肩上移開,把耳機收進琴套,裝做看著車窗外,我很好奇的問了她。

「妳剛是不是偷吻我啊?」
「小鬼,你少自作多情好嗎。」她一臉不削的說。
「如果有,我只是想跟妳說謝謝,謝謝妳救我一命。」
「唉,你真的很古怪耶,說話也莫名其妙的。」
「還真是對不起哦。」我說。
「這班車到底會開往哪裡啊」她有點不耐煩的問。
「我也不清楚,就說了自由是目的地啊。」

最後,我們真的到達自由了嗎。我看著她,看著車外不停置換的景象,自由好像就維持在這些我所開始愛上的事物上靜止不動。終點站到了,我們下車,行走在陌生的街道,離車站越遠,過去傷痛所留下的痕跡也越來越淺薄。

短髮帶著耳環的她背著黑色琴套,右手輕拿著一支點燃的菸。我低頭看著穿在腳上的白色汙漬All Star帆布鞋然後牽起她的左手。

2008年2月10日 星期日

I Set My Face to the Hillsid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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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從鏡中才能看得到的自己,是從他人眼中才能看得到的自己,何時才能不依靠任何事物來正視從未蒙面的自己。把眼珠挖出來,反轉瞳孔朝向自己,這方法如何?就現實上完全不可能達成,因為那過程太過痛苦,你必須先有過人的勇氣,以及不怕痛的決心才能達成,況且在眼珠取出的同時,視覺神經早就跟大腦失去連結,所以並不會有任何影像可以呈現。妳說,我們還有什麼辦法?

在陰冷濕雨不停的城市邊緣,像是蜷曲爭暖的肥貓,淺嘗即溶咖啡的毫無苦意,欣賞不具詩意的電影開場白。人們相互握手、執禮,象徵一種莊嚴平和的表態,但就在交手的同時,也深深體會到兩手之間的溫差與力道,一高一低、一大一小。黑白的畫面,無聲的語言,如同孩童筆下的粗曠線條在考卷背面奔跑,一個卡通人物,一隻路途遇到的小黃狗,沒有多餘。毫無苦意在過去一點,就由平淡到達甜味,甜味在味蕾上發酵轉化後,就什麼也感覺不到,反而取而代之是甘苦的唾液。

聲音還是在兩耳之間跑竄,臀部下的木椅,即將破散開,它承受了過多的搖滾樂,而我們什麼也不會了解,像是看著災難新聞畫面,起先是震驚,後來是沉黙,你不知道選擇做什麼來證明那對它是有意義。"I Set My Face to the Hillside",一首Tortoise的曲子,它想說些什麼,它為何選擇不和你對答,你試著丟給它無限大的疑惑,而它的態度仍然保持一貫。木椅吸收了它,因為它再也不用承受搖滾樂,而是一種搖滾樂的後來,就如此,它堅固起來,保持原樣不再碎散。

 有天,我們會不再依靠別的事物而看到自己。電影收場,人們離散;快要嘔吐的垃圾桶,悲傷著說不出一句我們能理解的話,於是我們離去。然後我們看到了自己淺藏在不用言語陳述的罪惡當中,那確實是自己,被拉扯放大過後的自己。

 


2008年2月8日 星期五

A Long Way Dow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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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樓頂往下看,試著測量離地面的距離與可能到達地面的時間
眼前有著該有的景色、丁點大小的人們。如果我沒往下跳,
又該如何親身體會那距離與時間的愴然,不少人嘗試過往下跳那滋味,
但卻從未有人告訴我們那滋味後面所暗藏些什麼。




在尼克.宏比的故事中,四個萌生自殺念頭的人在頂樓相遇,他們遭透了,每個人都有想自殺的理由,但事情又不至於無法挽回,每個角色的身上都缺了一個角,但他們的角又和彼此的角互相契合。在現實生活上這四個人,幾乎是不可能湊在一起的組合,馬汀是個聲名狼藉的電視名星、阿傑是個失意的搖滾樂手、潔西是個叛逆少女、莫琳是個植物人兒子的媽媽,這四個人都想自殺,但事情似乎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壞。他們並不是就此變成了解對方的知心好友,而重點是他們都不快樂且沒人懂他們。有共同點,就足以成為彼此的慰藉,是這樣的原由使得他們從大樓走了下來,生活得以延續。

A Long Way Down「往下跳」是一本讓人看了會喪失存活意志的書嗎?這答案絕對是否定的,整本書幾乎充滿著角色對自我的嘲諷,不少令人會心一笑的對話情節交雜其中。書中角色互換的寫法,更讓人理解每個人自身的觀點與想法,你可以輕易的就將書中人物在腦中描繪出來、無論是性格還是習慣都很鮮明的浮現。

書中的阿傑說:我們是一個四人團體,像搖滾樂團一般,少了誰都不行。就是這個團體的論點,讓他們互相定期聚會,也能說是幫助彼此,或許裡頭,潔西並不是一個討人愛的角色,但她說話方式的直接和許多古靈精怪的點子,卻也是讓故事得以精采的原因,她希望大家能聚在一起,因為這總是有幫助。想想我們現實生活上也有這樣的團體,並不是因為我們一起玩音樂,而是我們懂彼此,我們是同類,只要聚在一起就是就可以創造出好的歌曲,但那是行而上的歌曲,就是創造擁有美好旋律的故事。

尼克.宏比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樂迷,從著作「失戀排行榜」的唱片行店員,到「三十一首歌」對流行音樂的熱愛,這讓同是樂迷的我從中找到許多樂趣,每當書中提到自己聽過的音樂時總會有那麼一點興奮,在讀著「往下跳」的中段部分,我突然想起R.E.M的著名歌曲Losing My Religion,而就在書的後段卻出現阿傑在街上演唱的Losing My Religion,這個巧合也讓我想起關於失去信仰的人們,是否更容易對生命放棄。

阿傑說:「想死似乎是想活下去的一部分」,我多少都有點想死,但因為如此我才活的有點憤世,在抵達死亡的途徑中,有著更強大的力量支撐我到達死亡,或許,那力量就是誇耀的活著。


2008年2月4日 星期一

Love Poem #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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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的分切點上,婉轉身影
是妳,與那香肩齊步的餘韻
如幻般的錯覺,侵襲不斷著分歧思緒
紫蝶捕捉,那猶如紅玫瑰凋零前的姿態
是暗藏堅毅的絕美,淚之海的愛憐

是我,著迷妳所擁有的存在
無時無刻在腦海的記憶版圖,追跡妳所路過的唯一存在
宿命性的,
在人們愛恨流離場合,相遇
拋除,那些妳無法承受的多餘傷害
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愁悶,也請交付我

盈滿香草氣息的晨間,光瑩透穿越過泰吾士河畔
些許潮濕的凳木上,不平凡咖啡暈香飄散
我們駐足且回盼過往,那早已逝去的種種
我們步行且直視未往,那不確定因素的激情

濛濛妳眼瞳繁星,掉落到名為維納斯的湖央
波動水面漣沂,濺起一幅動人光景
與之
如果妳智慧的美能相信,我所許諾信賴的一言一語
一切將會回到,那愛意尚未流逝的初衷

2008年2月3日 星期日

Jun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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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於未成年懷孕我們大多會以譴責的態度去對犯錯的年輕人說教,嚴厲的說著事前沒有做好適當的防範措施,學校對學生的性教育還不夠完善,縱然這的確是傳統道德上的犯錯,但未成年懷孕的對與錯在Juno這部片下卻顯得不是那麼的重要,重要的是,更多的寬容與更多的接受。




16歲正在就讀高中的Juno和同班的Paulie因為對性的好奇發生關係後Juno從測孕器得知自己懷孕,當下就決定去做墮胎手術,但在朋友的建議下決定將孩子生下,交給在雜誌上看到想要孩子的不孕夫婦VanessaMark。飾演Juno的Ellen Page,如果有看過The Tracey Fragments「迷走青春」的朋友一定對她不陌生,她在這部片依然是個非常有個性的女孩,喜歡彈吉他,以及聽Patti Smith、Runaways等70年代的女性龐克樂。

Juno告知父親和繼母自己懷孕的事實時,他們並沒有對她有太多的責罵,反而是平心靜氣的幫助她,處理將孩子轉交給養父母的手續,叮嚀她懷孕該注意的事項。她的肚子不斷隨著季節而變大,在學校內必須承受同學們的異樣眼光,但卻也越突顯她的堅強,從一開始對肚子裡的小生命感到無所謂,到感受他日漸茁壯的生命力,不知不覺也有所成長。

Mark是一個替廣告作曲的作曲家,喜歡搖滾樂和驚悚電影,他跟Juno的興趣不謀而合,因此Juno時常到他們家和Mark交流音樂甚至變成好朋友,但也導致Mark與Vanessa這對夫婦後來的分離Vanessa急切的想要當一個媽媽,而Mark卻說他當父親的時辰未到,Vanessa說「等到你變成Kurt Cobain(搖滾巨星)我也當不成媽媽了」,她認為Mark太過著迷於音樂而放棄自己該有的責任,最後Vanessa獨自領養了孩子

JunoPaulie的關係非常微妙,別人是先由戀愛後再懷孕,而在他們身上卻是先懷孕後戀愛,Paulie雖然是個熱愛慢跑的傻男孩,但他沒有逃避Juno懷孕這件事,因為他是真心愛著Juno,然而Juno也慢慢發現Paulie是真的喜歡她身上的一切,在小孩生下的同時,Juno並沒有告訴正在比賽的Paulie,但Paulie卻心有靈犀的跑到醫院抱住她,片尾兩個人彈著吉他唱著Moldy Peaches的Anyone Else But You,真的有說不出的感動。

片中配樂有Sonic Youth翻唱The Carpenters的Superstar、Belle & Sebastian、The Velvet Underground、Cat Power、The Kinks等,還有Kimya Dawson的女孩鄉謠歌曲貫串整部片,只能說相當契合。2007最棒的原聲帶除了I m Not There和Once外,也不能錯過Juno裡的選樂。

雖然Juno和前年的Little Miss Sunshine是不同性質的影片,但我卻在上面找到相同的溫馨與感動,一個女孩所展現的堅強,週遭人對於事情的關懷,尋找愛的途徑,不只有笑料,也是讓人流淚的精采故事。


Anyone Else But You - Michael Cera and Ellen Page

「You're a part time lover and a full time friend
    The monkey on you're back is the latest trend
    I don't see anyone can see, in anyone else
    But you                  」